关键词:
露易丝·格丽克
自我立场
自我意识
自我表达
自我超越
摘要:
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美国当代诗人露易丝·格丽克(1943-2023),以朴素的诗歌语言,围绕着分裂的自我、精神饥渴、崇高体验等主题进行诗歌创作,并取得了巨大成就,成为当代西方诗歌界顶峰式的女性诗人之一。格丽克在诗歌中以植物、动物、神话人物等不同视角来观照人类现实世界,并在视角转换中形成了对“自我”的丰富探讨。“自我”是格丽克诗歌的核心词汇,具有四个层面的鲜明特征,分别是:自我立场的向外转移、自我意识的内在分裂、自我表达的禁欲主义以及自我超越的崇高体验。格丽克以其诗歌的抒情视角转移、逻辑解构、情绪克制、人神合一等特征来表达诗人对世界的认知与思考,以精神信仰为根基实现自我的升华,从而达到诗学价值的最大化。
格丽克诗歌中自我常常戴着神话人物的面具,或者用“拟人法”,借植物或动物之口发声,从而形成自我的不断变化。本文借用当代著名心理学家休伯特·赫尔曼斯的对话自我理论分析其诗歌中自我立场向植物、动物、神话人物等的转变,展示了格丽克诗歌中“自我立场的动态多样性”。诗人通过将环境“精神化”的方式在自我内部形成了多元立场相互交织的对话空间,最终实现了“自我解放”。在研究格丽克诗歌中的动物叙事时,本文以西方当代新兴的哲学理论“思辨实在论”为基础,研究格丽克诗歌中的“物叙事”以及人与物之间的关系,探讨了格丽克诗歌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解构。在分析其诗歌中自我立场向神话人物的转移时,奥德修斯的情感关系成为研究的重点,诗人的自我立场向神话人物转移时产生了良好的剧场效应。格丽克诗歌中自我立场的多重变化体现出其抒情自我强烈的主体意识以及丰富巧妙的呈现形式。
格丽克诗歌中时常出现自我的分裂对话、复合元素的交错叙事以及非逻辑性叙事,从而呈现出自我意识的内在分裂状态。本文以德勒兹的精神分裂分析理论对其诗歌进行分析,发现格丽克诗歌中自我内在的分裂对话导致了自我的“块茎式”生成,生成的自我不断沿着逃逸线远离原始的自我,从而解构了原始自我的单一稳定性。格丽克诗歌中各种意象组成的复合元素纷乱呈现,不同种属和不同类别的元素交织到一起,矛盾丛生。诗人瓦解诗歌中的叙事逻辑和语言逻辑,形成非逻辑性叙事,沿着自己内心精神分裂式的、无序的意识游走,形成迷宫式的诗歌结构。这既是对传统诗歌结构的消解,对非同一性的认同,也是对已有成规的突破,对格式限制的蔑视,对诗歌创新的追求。格丽克诗歌中自我意识内在分裂的多重表现体现出诗人抒情自我独有的敏锐细腻的内在特征。
格丽克诗歌体现出自我表达的禁欲主义倾向,这种倾向不仅体现在其语言表达的克制,也体现在诗人对情感表达的克制。诗人曾有着长达七年的“厌食症”经历,从而使得其诗歌写作中也带着非常强烈的克制与疏离感。诗人在悼念逝去的亲人时,自我的情绪始终保持着内敛克制,甚至是沉默。格丽克诗歌中自我的多重表征之下隐藏着一条深层的逻辑路线:格丽克的诗歌通过自我立场的向外转移,自我意识的内在分裂等方式呈现自我的丰富多样性,但又以沉默禁欲的方式克制自我,体现出抒情主体的矛盾性与复杂性,并在呈现自我与克制自我之间形成一种诗学张力,最终导向超越自我。
作为出生在美国的犹太后裔,格丽克诗歌中的宗教色彩强烈。由于宗教文化的影响,格丽克的诗歌中时常呈现自我超越的崇高体验。诺斯替主义以及宗教哲学理论为此研究提供有效依托。格丽克的自我超越呈现抛物线特征,即自我上升、自我拥有上帝视角、自我下降。诗人通过祷告诗来抒发对上帝的感受,而且有时感到自我上升,借飞马等到达永恒之地;有时又直接以上帝的视角展开陈述,诗人的上帝视角与花园里的园丁视角时常融合,人类与自然界的花草相似,双重视角使得诗歌的内涵更加丰富。诗人的自我超越达到人神合一同质的高度,使得其诗歌具有浓厚的“超越性品格”。诗人又以创世神话中亚当与夏娃的故事等隐喻自我的下降。由此,诗人通过诗歌完成了自我的上升与下降,形成独特的自我运行的循环结构。
本文从自我立场、自我意识、自我表达、自我超越四个维度出发,对格丽克诗歌中抒情自我的主体性进行勘查研究,发现其诗歌中的自我在“呈现自我—克制自我—超越自我”的动态运行中形成巧妙的螺旋上升态势,从而不断拓展自我的内涵。如果说自我立场的转移是自我横向的开拓,那么自我的超越就是自我纵向的发展。格丽克以诗歌为道场,呈现了自我在“天、地、神、人”四重整体的此在世界里无限的可能,为当代诗歌带来新的启示。围绕格丽克诗歌中的“自我”问题,本文试图提供新的研究策略,通过分析其诗歌中“自我”的动态运行变化来展示其诗歌中的几何学特征及其诗学价值,以期为格丽克的诗歌研究提供新的参考。